50 - 我們的香港怎搞了 ()                                                                                                                2007 8

 
 
 
對扶手電梯的期待
大約十多年前,白韻琴邀請我每星期一兩晚客串和她一起主持電台 phone-in 節目《盡訴心中情》,做了也大約有兩三年,回想那段日子我印象較深刻反而是白姐姐的一些言論,譬如她很執著為什麼香港人站在扶手電梯時(特別是在地鐵),不自動自覺地靠在一邊,讓出另一邊給有需要趕時間的人上落?
 
 
在日本這早已是不成文的規矩,幾乎所有的人都必然靠在扶手電梯的一邊,另一邊永遠是空著給人作步行用,這是否與他們國家的公民教育有關?
 
 
白姐姐當年的激氣,經過十多年之後,情形不是沒有改善,特別是在上下班時間較「高檔」的地鐵站如金鐘、中環,都會見到很多乘客開始懂得站在一邊,在這些時刻,我的心情總是有點緊張,擔心空出的那一邊隨時會給人大模斯樣霸住,而幾乎每一次總是會有人破壞了這已逐漸形成的習慣,不由得令人氣餒,甚至有一絲挫折感。
 
安慰的是,仍有「逐漸形成」四個字。
 
白姐姐,我們仍需努力。
 
 
 
 
馬會泳池畔的惡夢
可惜除了逐漸形成之外,也有很多禮儀在不知不覺中逐漸破壞。
 
幾個月前我在跑馬地馬會會所泳池,看到一個中年女人,穿了泳衣在泳池畔翻閱報章,令我震驚的是:她面上敷上了一塊白色的面膜!我總覺得有些生活習慣、行為、工序,不可以說是不雅,但總是很私人的,沒有必要,更不應該在公眾地方恣意展覽,這個敷上面膜的女人如此若無其事,旁若無人,對不起,我真的接受不了。
 
 
當然我不是沒有見過更可怕的情景,在同一間會所的更衣室,我見過一個老翁用風筒吹腳趾罅、體毛,更不止一次見到另一些老翁在染髮,然後滿頭染髮液施施然行入桑拿房焗頭!
 
馬會貼出的告示
 
那已超越了私人不私人,是否雅觀的問題,簡直是破壞公共衛生了。
 
我們在嘲笑內地人的禮儀之際,我恐怕我們也在變,或許真的被同化了。
 
 
地鐵化妝
地鐵有條文 ——「嚴禁吸煙及飲食」,但要加上「嚴禁化妝」聽落似又不大合理。
 
第一次看到那位 OL 照鏡塗粉,我也不大以為然,皆因她的樣貌舉止頗為怪異,可稱之為「另類人士」,可以當之為例外而不是常規。
 
不久之後,又一次見到另一位 OL,今次在外觀上應是屬於「正常」、「普通」的上班一族,居然旁若無人手執小鏡子,對著來打眼影,而坐在她四周的乘客,看報的看報,呆若木雞的繼續雲遊四海,其餘人等都好像視若無睹,或許在地鐵車廂內化妝早己約定俗成,大家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但我不得不提第三次見到的那一位。
 
 
那天早上我是從太子地鐵站上車去中環,最前頭第一卡的車廂在這段時間通常都特別擠迫,絕大部份在中環下車的乘客都愛擠進這一卡,因爲它最近中環的出口,對分秒必爭的香港人來説,這一卡絕對是必爭之選。
 
列車到了旺角站,一個長相相當標緻的 OL 迫進來,剛巧站在我旁邊,車開動之後,我察覺她開始有所行動,她打開她那個大手袋,不停在裏面翻來覆去搜索,結果在無數大小雜物中搜到了一個小包。
 
「老天!」我心想:「不要告訴我她又要化妝。」
 
怎知説時遲,那時快,她果然迅速打開小包,拿出那面要命的小鏡子,跟著又熟練地拿出其他化妝工具,今次更做足全套 —— 劃眼綫、打眼影、搽粉底、塗口紅,忙個不亦樂乎,而最令我驚訝不已的是,她進行這些工序,一直都是站在擠迫的車廂内,完全不需要靠扶手去平衡身體,竟就可以按部就班,毫無差錯地劃塗添補;更叫我嘖嘖稱奇的,是列車快要進入中環終站月台時,她剛好完成了她的整個化妝程序!在車門開啓之前那幾秒,她把所有的工具都放囘那個小包,把小包放囘那個大手袋,車門開啓時,她第一時間不慌不忙施施然步出車廂,消失在人群中!
 
 
和吸煙,飲食有損衛生不同,在地鐵化妝也不可說是不雅,當然沒有理由嚴禁,但亦不應該在公衆地方肆無忌憚地進行,像這位竟然可以站著來化妝的 OL,以她純熟的手法,分秒不差的 timing,我不得不相信,地鐵化妝是她每天的指定動作,是她生活程序的一部份。
 
前段日子有傳媒訪問我對「港女」的看法,我登時啞口無言,說實話,我根本就未聼過也不知道何謂「港女」,唯有支吾以對,現在看到了這副意想不到的地鐵奇景,我似乎又好像掌握到一些「港女」的缐索了 ——「港女」其中一項特色吧!
 
 
* 原題為〈回歸十周年的一些偶感〉,文中加插了寫於 2008 2 月的〈地鐵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