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捨得忘記嗎? —— Cyber 1993 年 1 月 號 外
她她她當年風華絕代顛倒眾生，
當時的裙下人臣洶湧，
狂蜂浪蝶縱然隨時光流逝而各散東西，
但只要光影裏的音容宛在，
銀幕上的她她她馬上擺脫時間的魔咒。
人民不會忘記。
你相信嗎？
一年兩年也許是真的，五年十年也還可以，之後，也大概是歷史教科書上的一個標題。一朝天子一朝臣，記不得那麼多吧。
影迷不會忘記。
你相信嗎？
我倒是相信。
一卷卷的菲林底片把時空美貌激情風度舉止言談鍍上了金剛罩，一代明星又豈止一代影迷。她她她當年風華絕代傾倒眾生，當時的裙下人臣固然洶湧，狂蜂浪蝶縱然隨時光流逝而各散東西，只要光影裏的音容宛在，戲院裏的 houselight 一落，銀幕上的她她她馬上擺脫時間的魔咒，發放本身光華，施起渾身解數來，攫住一代又一代的影迷的心。頸項上的鑽石固然是永恆，微粒裹的言笑晏晏厲害詞鋒眉頭眼額也一併長存。
而且古老當時興。
有一首叫《時尚》(Vogue – Madonna唱) 的流行曲，歌頌的就是都曾於荷里活發光發熱的黑白面孔 ——“They have style, they have grace ……”, they all know how to strike a pose！佔美甸比堤戴維絲夢露烈打希和芙珍姐羅渣士白蘭度協賓等一串名字中，有兩個名字在同志世界裏是鑲了鑽石牌坊的: 一個是嘉寶 (Greta Garbo)，另一個是瑪蓮德烈治 (Marlene Dietrich)。
嘉 寶
兩人在盛年時均被盛傳是女同志，卻至死都沒有答辯。兩人在光輝歲月裡未有同台演出，報章雜誌卻津津樂道的刊登她們的孿生漫畫像，硬要把二人拉在一起。
瑪蓮德烈治
現在事隔半世紀，不會忘記也不要忘記的影迷之中，有一位來自西班牙的女同志導演 Cecilia Barriga，自告奮勇的抖起微粒與底片的塵埃，把嘉寶和德烈治的光輝歲月新曝光，剪剪接接重重疊疊的造就了《兩個東宮一段情》（Meeting of Two Queens。）
Cecilia Barriga
俗雲「蓋棺定論」，事實是蓋棺後故事還未完呢，雙妹在有生之年豈會想到有一天竟然齊齊掛頭牌合演一齣好戲呢！縱然是短短的十四分鐘。
至於為甚麼是這兩位東宮有段情，而不是誰誰誰跟誰誰誰呢，倒要時光倒流到大戰前的荷里活。前文說兩人均是出名的衣櫃同志，卻同得道於超級 homophobic 的荷里活，竅門何在？
兩後演出的電影，多以銀幕情人姿態出現偶以女英雄身份亮相，但仍以男性觀點 (male gaze）為投射之目標。兩後的絕頂好戲是，也是她們之所以有別於其他演技派女星的原因 —— 她們的演出極具顛覆性。也即是說，導演或電影本身擺明車馬向男權價值觀投懷送抱，兩後卻是接到劇本對白照唸；眼神語氣舉手投足倒是訴說著另一個故事。說得再明白一點，就是明明跟大眾情郎談情說愛的戲，卻有極濃厚的同志電影風範。
Garbo in《Queen Christina》(1933)
就說嘉寶的首本戲《姬絲汀娜皇后》(Queen Christina) ，皇后跟貴女的一段戀情被修改為姊妹情，嘉寶的演出偏偏深化強調了導演努力避開的同性戀課題，從聲音、言行、舉止都極盡性別混淆之能事，徹徹做了女同志的生活典範。
如果嘉寶有《姬絲汀娜皇后》，瑪蓮德烈治則有《摩洛哥》（Morocco），同樣是易服，瑪蓮把（原先導演安排）向男角加利谷巴 (Gary Cooper)的挑逗演繹成挑釁，穿起踢死兔在舞池深吻女觀眾一幕已成經典。同志們當然拍手歡呼，就是直的影迷們也照單全收。
Marlene Dietrich in《Morocco》(1930)
所以《兩個東宮一段情》也不能說是偶然。導演 Barriga 乾脆把影片分為十二個段落，當然也鬥演技。
穿插十二個段落的一根針固然是一廂情願，卻也依靠一份幽默感：嘉寶策馬奔馳，德烈治則風馳開蓬跑車；嘉寶打毛衣等水滾，德烈治則湊仔等水熱；你是 Catalina De Russia，我則是 Cristina De Suecia，都是檢兵閱軍的女權威；你扮王子，我就扮宮女，互相遷就好調情 ……，一時相濡以沫一時各施各法，兩個女人兩個都靚，ego 如何並存而相安無事？Cecilia Barriga 就給了一個既浪漫又激情又傷感的答案。
※ 小宇按：很可惜我在網上找不到這部短片。
將二人放在同畫面
相關參考： Dietrich 在《Morocco》/ Garbo 在《Queen Chrisina》的片段 (youtu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