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a karina —— 蕃茄 1984 年 5 月 號 外
Anna。
最初認識 Anna Karina 的時候﹐總常將她的名字與 Tolstoy 筆下的Anna Karenina 攪亂﹐直至一天竟將 Tolstoy 的小說喚成 Anna Karina！
Anna 是她的名字。但如高達 (Jean-Luc Godard) 最新作品《芳名卡門》(Prenom Carmen) 中女主角問道：「What comes before your first name？」究竟 Anna 是「什麼」﹐ what and how do we children of the sixties perceive of her？
首先是她的臉孔。我的第一印象是：what prettiness！隨著是一連串的驚奇﹐因為 there is infinitely much more to this prettiness than meets the eye。Anna 否定了 prettiness 是膚淺的看法﹐又或者可以說她肯定了這種看法﹐因為 in Anna’s case﹐her prettiness﹐by its sheer simplicity and purity﹐has become a spiritual quality。 Anna’s innocence﹐gaiety﹐her instinct for life﹐以至她的任性、放蕩不羈﹐全是充滿生命力卻又富有靈性的。
我在大學宿舍的 Anna Karina 海報
這種活生生的 pure style and poetry﹐大概就是新潮派那批年青知識份子最渴望追求的吧，尤其是高達這個旣是知識份子亦是詩人的浪漫者。我們由此可以明白到在早期高達的作品中 Anna 的重要地位及高達對她 idolize 的程度。
我也不肯定是高達 discovered and brought out the best in Anna﹐還是the other way round。總之﹐在我眼中﹐高達作品凡是 starring Anna Karina 的﹐都是他的傑作。
在《女人是女人》(Une Femme est une Femme) 及《狂人彼艾奴》(Pierrot le Fou) 中﹐Anna 隨口高歌﹐或悠然起舞﹐即興得來卻又理所當然，因為她就是生命中的歌與舞﹐是永恆的片段。
在《Vivre Sa Vie》中﹐高達用最精簡的形式將 Anna 的 presence 闡釋為一個 spiritual process in which we are led to see the beauty and spirituality that are intrinsic in Anna’s prettiness and pure instincts。Anna 的面部大特寫靜止以及她那場激情的狂舞﹐將 Anna 不言而喻的本質發揮到淋漓盡致﹐亦選 Godard’s best testament of love for Anna and what she embodies。
六十年代後期﹐高達與 Anna 離婚了﹐藝術的合作也終斷下來。我們不知內情﹐只能猜測一下﹐可是 Anna 老了或失了她的本質？還是高達已進化到了另一個階段﹐Anna 代表的已不能滿足他？
自此﹐高達的作品出現很大的轉機﹐激情不再﹐代而之是一系列endless disjointed and self-perplexing intellectual discourses in one form or another。直至七十年代後期的《斷了氣第二部》*﹐再到《Passion》﹐我們才再次見到他激情的一面﹐可都是幽幽的一瞬即逝。
所以﹐《芳名卡門》可說給我們帶來一個驚喜﹐因為我們再次看到高達早年的 playful tomfoolery﹐但那種青春的無畏無懼精力已失去了。看這套戲時﹐我們都不禁念 Anna Karina 的 presence﹐而希望在片中的女主角找到她的影子。也許只是我們自己的幻想吧﹐我們竟然在一個只有一秒鐘的鏡頭﹐從那個女小提琴手面上找到 Anna 的模糊輪廓。
Anna 究竟哪裡去了？她並沒有失蹤。在七零年攝製的《貝雷的約會》(Rendez-vous a Bray) 我們看到她﹐仍然是那麼美麗﹐不過也許是角色關係和電影本身的調子影響﹐Anna 成了一個隻可遠觀的 mystery woman。然後再在五六年後 Fassbinder 的《Chinese Roulette》中看到她﹐簡直大嚇一跳﹐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魚尾紋暗湧但風韻猶存的狼虎年華的她。
我們在外國書報中也讀到她的近況﹐知道她繼珍摩露 (Jeanne Moreau) 後成為一個女導演﹐在知識份子中佔了一個小位置。
我們都慶幸這些書報沒有登出她的近照。我們寧願呼喚她的名字﹐希望名字能令她在我們心中留下的臉孔重現。
Anna。
*小宇按：不知道作者是指高達那一部電影﹐在國內的影音網站幾乎找不到 Anna Karina 的片段，只得靠 youtu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