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自從那次和 Mimi 等人在 La Renaissance 見過之後,不到數天,Mimi 又打電話來,嚷著要和我單獨「好好談一下」,連 Jan 也不叫。我奇怪的是她竟捨得擺脫她那個寶貝丈夫。
 
 
We do maintain our privacy —— at times。」Mimi 瞪一瞪她那對不大明亮的眼睛。我下班後坐地鐵過海,不消二十分鐘已懶洋洋地坐在半島大堂,向侍者要了一杯黑牌,眼睛望住 Mimi,心中不禁感謝地鐵帶來的方便。
 
 
我們談了好一會兒,才發覺 Mimi 今次找我的目的——原來她是想告訴我她結了婚是多麼幸福!
 
You just don't know how happy I am!」在短短的半小時內,她已不知重複了多少遍這句話。
 
對著這般快樂滿足的人,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唯有應酬一句:「I can imagine。」
 
Mimi 似乎不甘於只談自己的幸福,她還要以「老朋友」、「過來人」的身份,向我提出她的建議:「錢瑪莉,你還等什麼?快些嫁了算吧!Take it from me,你是絕對不會後悔的!」
 
為了配合她「語重心長」的「忠告」,Mimi 將自己扮得很誠懇。聽完她這番話,我真不知應該如何去回答,難道我要說我唔想嫁?難道我還可以推說我要闖一番事業?我最討厭就是那些自以為已經「上了岸」的人,在老朋友面前作心腹狀,勸告人要追隨她的道路!
 
究竟我有哪一點值得她去同情和憐憫?我目前尚欠缺的只是一個老公,而那些結了婚的女人往往就喜歡拿著她們唯一的武器 —— 老公 —— 出來盡量炫耀,甚至打擊他人。不過最慘的是,我們完全沒有反擊的餘地。在這個社會裡,一個女人廿八歲仍未結婚,的確是處於尷尬年齡,人們會驚訝、奇怪、嘲笑、可憐、同情,或者幸災樂禍,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沒有人會投以羨慕的眼光。
 
不過,切勿誤會,我並沒有責怪別人。我這個人永遠是非分明,從不會替自己的壞處掩飾,我很明白女人,我知道我們實在不爭氣,往往自相殘殺,讓男人坐收漁人之利。像現在,Mimi 就在我面前逞威風,因為她認為她有老公已經勝我一籌,然而我不會怪她,其實我自己還不是一樣在連男朋友都抓不到一個的 Martha 跟前作個勝利狀?總之,人類都是醜惡的動物,弱肉強食,自古皆然!
 
不過我的惡運真是行不完,聽說 Martha 最近居然交上男朋友,而且是 EricWhat a pairEric 原本是看不上 Martha 的,但可能由於我太過 expensive,他知難而退,便退而求其次,連 Martha 都殺。其實我早已打算淘汰 Eric,如今他和 Martha 木門對木門,倒也是天作之合,我應該替他倆高興才對,但不知怎的,我的內心竟有不服氣的感覺,總是想將他們奚落一番才滿意。
 
前幾天黃昏,我在麗晶酒店見完客,行去新世界停車場取車,經過新世界商場時,竟然見到 Eric Martha 相偎在一起向我迎面而行!
 
                                          已拆卸的尖沙咀新世界中心商場
 
我心裡起了一陣莫名的恐慌,馬上本能地低下頭,繞道而行,避免和他們直接碰到。
 
Just what's wrong with me?我根本就不需要怕他們,為什麼我要避開?最奇怪是,對 Eric 驚鴻一瞥,竟令人覺得很神氣、相當有型,連那個苦兮兮的 Martha 也變得嫵媚起來,他們兩個即使樣貌、派頭不夠,也可以用面上幸福的笑容來搭夠。我多渴望當時我是和鄭祖蔭行在一起,可以在他們面前示威一番。可惜我只是孤零零一個人,於是馬上湧起一陣沒需要的自卑感,唯有閃避而行,暗中祈禱不要被他們見到。
 
當時我的內心是十分的混亂,不知是憤怒、妒忌、鄙視抑或羞愧,我差不多肯定他們已經見到我,他們會講我什麼?我愈想愈光火,連停車費也忘記付就坐電梯落去停車場!
 
其實我自己很傻,我既然早已打算放棄 Eric,怎麼不大方點,撮合他人?當然,假如 Martha 肯行過來,感激流涕地多謝我把 Eric 讓給她,又假如 Eric 能夠當住 Martha 的面前,向我表明心跡,說他原本愛的是我,我相信我一定會好過些。但如今他們兩人未經我成全,竟恣意隨街儷影雙雙,我就是不服氣。
 
在這個情形之下,我更加感受到鄭祖蔭的重要性,無論怎樣,只要他在,定能替我挽回面子,所以我絕對不能失去他!
 
於是我未經他同意,就叫公司的 boy 替我買兩張澤田研二的票子,實行先斬後奏,幸而鄭祖蔭很樂意地應承陪我去看,更加令我覺得 everything coming up roses
 
如果是一年前澤田研二到港,我們一班人定會熱熱鬧鬧集體捧場,但現在 Mimi 除了老公之外,對什麼都失了興趣,Jan目前以捉到那個鬼佬上婚姻註冊署為目標,其他一切可以擱置一邊,Martha 從不主動,我不叫她,她怎會去?剩下一個 Simon,我和鄭祖蔭拍拖,讓他加入,豈不影響情調?所以到頭來,一班老友只好各散東西,無復以往的風光。
 
                                                                                                    澤田研二
 
但想不到演唱會那晚,全世界的人都到了,首先未入場我就見到阿 Jan (沒有鬼佬在旁) Simon,原來 Jan 昨天已經看了一場,今天捉住 Simon 同看。大家見到面寒暄幾句,Jan 大聲說澤田研二好到不得了,她分分鐘可以無條件和他上床,Simon 說他也肯。這對活寶貝,講話愈來愈放肆!
 
入到場內,居然見到 Martha Eric 也來了,坐一百二十元的位子。我登時想拉住鄭祖蔭遊街,讓他們見見,可惜位置相距太遠,要我行過去又似乎有失身份,只好眼白白錯過這個演嘢的機會。
 
不過,最刺激、最大的驚奇還在後頭,終場時有一個濃裝打扮的女人走過來和鄭祖蔭打招呼。
 
「我一早就見到你,好不容易才等到散場和你 say hi。」她嘻嘻哈哈,似乎全晚最渴望就是終場。
 
我細眼一看,才發覺這個女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天殺的 Jackie!那個搞上 Andy Jackie
 
這時她也認出我,馬上和我打招呼:Mary,我差點認不出你。你們是怎樣認識的?」
 
她望望我望望 Jojo,一副驚奇的樣子。
 
我已忘記了鄭祖蔭怎樣回答她,她好像說遲些再通電話就跑開去。我看清楚,原來她是和一個男人來的,那人不是 Andy,是一個三十歲左右、胖胖矮矮、打扮頗新潮、公子型的男子。臨走時,她還轉頭望我,露出一個「好戲在後頭」式的笑容。
 
事後我和鄭祖蔭去翠園吃宵夜,他提也沒有提起剛才 Jackie 的事,究竟 Jackie 和他有什麼關係?我心裡面喜怒參半,喜的是 Jackie 終於和 Andy 分手,怒的是她居然認識鄭祖蔭,而且好像很熟,我最不服氣的是她知道有關鄭祖蔭的東西似乎遠比我多,今次,我好像又打了一次敗仗。一次又一次敗在Jackie這種庸脂俗粉的手下,我真覺得十分不值。
 
                                                                                                       位於銅鑼灣波斯富街的翠園
 
不過她的出現倒令我想起一個問題:我究竟知道鄭祖蔭幾多?仔細想落我發覺我對他真是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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