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rriviste" ~ 叩上流社會窄門之人 —— 怨王孫 (陳冠中) 1987 年 9 月 號 外
中產階級想入上流社會﹐布爾喬亞幻想自己做貴族﹐yuppie 仰望 rich and famous。在鼓勵 upward mobility 的香港﹐人人有權 upgrade 自己﹐我亦無意 (更無力) 去閂大門。
從高處俯望﹐每一個年代﹐每一個社會﹐都有新貴抵壘﹐剛打入「真正」society﹐躊躇滿志﹐他們就是 Arrivistes﹐即 Arrivers 之意﹐已不再 almost there but not quite﹐而是 just arrived。
讓我立即補充: Arriviste 已經出是一個比較好的名詞﹐不同暴發戶新發財﹐Nouveau Riche﹐雖然彼等在本質上是一樣。
Arrivistes 優勝處﹐是他們已學到 society 的儀態習氣及 code of ethics﹐他們看上去已不再是中產。暴發戶們可能保留草根嗜好﹐未脫土氣﹐Nouveau Riche 則用錢搭夠﹐往往炫燿性消費﹐未學到收歛的藝術及低調的智慧 —— 即未學到真正的 snobbery。
Arrivistes 優勝在他們幾乎可以瞞天過海﹐扮成 blue blood 自己友。他們自覺地要避免被人譏為 upstart﹐你叫他們一聲暴發戶﹐他們回去喊三天。這是風格教育的覺醒。
王朝年代貴族就是貴族﹐平民就是平民。
資本主義萌芽年代﹐王朝仍在﹐布爾喬亞用錢買貴族身份﹐法國大革命之前 Noblesse De Robe 是也﹐但身份上總不及天生的 Noblesse D'epee﹐即 Nobility Of Sword。(做貴族要有責任感﹐所謂 Noblesse Oblige﹐亦即我剛說的 Code of Ethics)。
但王朝一去不復返﹐金錢已是介定身份的重要標準﹐所以人人都可以上進﹐be arrived。
錢穆論匈奴吞食中華:「然衣食美惡﹐人情所同 …… 欲強返芻篆於茹毛欲血﹐其事必不可能°」匈奴見識到中華文美之後﹐自不甘心被摒諸塞外﹐匈奴是缸瓦﹐華夏是瓷器﹐不能碰撞﹐故此漢朝被迫實施和親政策﹐輔以通商﹐令匈奴的上層階級每年既得漢廷之贈遺﹐下層亦得定期叩塞貿易。「其物質上之需要既滿足﹐亦可暫時解消其武力侵略之慾望。」
漢夷一旦正式決裂﹐長城各關停止交通﹐匈奴就被逼以武力侵華﹐攪革命。
所以對於 Arrivistes﹐我們願送出公主和親。歡迎加入 society 行列﹐只請記住漢高祖平民革命得天下後﹐亦同時制定宮廷禮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