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itches 1977年8月 號外
Jacqueline Susann
“she wanted to go to bed with Barry Haines. That was it.”
提起文壇上的 bitch﹐我們不可能不想到已故的 J. Susann﹐她是個低級小說作家。這一點不用置疑﹐但我得招認我私底下相當享受她的作品﹐她的遺作 Dolores 也不例外﹐那是一本影射甘乃迪夫人積琦璉奧納西斯的小說﹐人物全部單面化﹐內容絕對沒有深度﹐更談不上有甚麼內涵﹐但它引人入勝﹐即使情節有時庸俗多餘﹐都收到令人發噱的效果。
她最成功的地方是掌握到大眾讀者那股「偷窺慾」。試看她的小說﹐每部都是發生在多姿多彩、令人嚮往的圈子﹐如荷里活、百老匯、紐約的電視界﹐國際 jetset …… 更有呼之欲出的人物﹐像茱地嘉蘭、嘉寶、積琦璉、Truman Capote 等都給她影射一番﹐姑勿論她的描寫是否真實、正確﹐對於不能身歷其境的我們﹐她的小說確能滿足我們的好奇心。
我曾經逼一個十分 high brow﹐專著 Levi-strauss﹐聽 Ives 的朋友看 Susann 的 Once is Not Enough﹐他一夜看完之後﹐雖然猛罵無聊、淺薄﹐有失知識分子身份﹐但亦承認看時的確津津有味﹐不能釋卷﹐而且他認為看 Susann 是學美式英語的最佳及最有娛樂性方法。
其實看 Susann 和你一向看開的第三世界文學並無衝突﹐事畢之後﹐你照樣可以回到你那位美麗﹐氣質的女朋友身旁﹐繼續羅曼蒂克。
Erica Jong
"Dante and Beatrice. Scott and Zelda. Humbert and Lolita. Simone de Beauvoir and Sartre. King Kong and Faye Wray. Yeats and Maud Gonne. Shakespeare and the Dark Lady. Shakespeare and Mr. W.H. Allen Ginsberg and Peter Orlovsky. Sylvia plath and the Grim Reaper. Keats and Fanny Brawne. Byron and Augusta. Dodgson and Alice. D.H. Lawrence and Frieda. Aschenbach and Tadzio. Robert Graves and the White Goddess. Schumann and Clara. Chopin and George Sand. Auden and Kallmann. Hopkins and the Holy Ghost. Borges and his mother. Me and Adrian﹖"
如果 Susann 是純粹低級﹐是個 traditional bitch ﹐那麼 Erica Jong 則是低級的高級﹐是個 novelle bitch﹐Susann 書中的女主角所追求的是一些很傳統、很實際的東西﹐例如一個有錢有面有風度、高大、英俊、充滿魅力的大丈夫﹐但 Erica Jong 則不同﹐她以一個智商高、性慾強的知識渴婦自居﹐她的要求是荒謬而 snobbish 的﹐她要她情人的腦袋和陽具同樣發達。
Jong 半自傳式小說 Fear of Flying 的女主角出身於哥倫比亞大學文學系﹐嫁了個美籍華人心理醫生﹐隨他一起去維也納出席心理分析會議﹐在會議中搭上了另一個醫生 (這個是英國人) ﹐兩人私奔﹐在歐洲各地造了數月愛﹐分手後﹐女主角又重回丈夫身旁。當然在整個過程中﹐Jong 加插了很多女主角的性向憶、性幻想及知識分子嚕囌﹐婦人的煩惱﹐其實哥倫比亞不乏標青的知識份子﹐只是 Jong 嫌人無型無款。待她得到那些能滿足她的養眼靚仔﹐又不屑人家的膚淺、幼稚。在書中 Jong 真的找到一個又帥又有料的男孩﹐只可惜後來才發覺他是個神經不正常的瘋子。
本來﹐像 Erica Jong 這樣有「天份」的女人﹐要找一個有腦袋有思想而外型又有分的男人是件無可厚非﹐而且是很正常的事﹐但 Jong 為甚麼硬要把這要求看得那麼重要﹐要寫一本厚書來大叫大嚷﹖好像她找不到一個理想伴侶﹐全天下的男人都要負責﹐都要感到內疚。
Susann 的好處是她不做作﹐擺到明做瓊瑤﹐做暢銷小說家﹐但 Jong 都死要做知識分子﹐當她描寫的性場面到了精釆處之時﹐她會突然搬出弗洛依德、Jung、Fromm 的理論﹐其實 Fear of Flying 的級數比 Susann 的高不了多少﹐只不過這位女士在電動圓床上不是呻吟 oh my God﹐而是
Oh Noam Chomsky ……
Tennessee Williams
"What is my profession but living and putting it all down in stories and plays and now in this book﹖"
Tennessee Williams 的近作 Memoirs (回憶錄) ﹔雖然也十分 bitchy﹐但和 Jong 又有不同﹐這回是高級的低級﹐這本書裏面有不少 gossip ﹐但田氏講的都是在文壇上、娛樂圈及社交界的響噹噹人物﹐如海明威、Faulkner 、安娜夢茵儀、慧雲李、維斯康提、沙特、Gore Vidal 、 Capote、 Carson McCullers 、三島由紀夫、依力卡山、馬龍白蘭杜 …… 真羨慕他認識那麼多頭號人物﹐所以如果你抱著八卦的心情來看這本書﹐你一定不會失望。
但我們當中有很多人想知道﹐田氏究竟是在甚麼清況下寫成他的不朽名作「玻璃動物園」、「夏日與煙」、「豪門巧婦」、「突然去年夏天」等﹖他是如何構思這些角色、情節﹖很可惜在這方面田氏給我們的資料有限﹐他似乎更注重排戲、試演、找演員時的情形﹐可能田納西現在真的很潦倒﹐很需要錢﹐所以才寫這本商業味重﹐以趣味為主的回憶錄。
不過書內不少地方是相當令人難過的﹐例如他講他目前的生活情形﹐就充滿了過氣作家的辛酸、他的自嘲﹐令人不勝唏噓﹐不是麼﹖在他未老之前﹐真的曾經有過一段浪漫的日子﹕我很喜歡看他講他寂寂無名的窮困生活﹔他如何和一個朋友騎單車從加州一直到墨西哥﹐在一個農場做工﹐後來又在一個果園拾生果﹐我又很喜歡看他寫他和 Kip 的初戀﹐他用的文字我除了用 "gentle" 之外﹐真不知如何去形容。
「回憶錄」在很多地方都顯得相當粗糙﹐事件與事件的安排也缺乏秩序﹐給人有混亂的感覺﹐全書最大的優點是田納西威廉斯在風格上自始至終都保持一份 grace。
而 grace 並非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